冷刺骨。
海浪呈现出令人心悸的灰黑色,拍打着巨大的福船船身,发出沉闷如战鼓般的巨响。
高悬的日月龙旗在狂风中被撕扯得猎猎作响,其声肃杀,如金戈交鸣。
然而,这片肃杀与冰冷却丝毫无法动摇朱由检此刻澎湃的内心。
他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泛起潮红,那双总是深沉如古井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。
朱由检凝望着北方那片波涛汹涌混沌大海,感到自己正站在前所未有的历史关口。
土木堡的英宗,萨尔浒的万历,辽沈的天启……一幕幕耻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翻腾。
那些祖辈的无奈,臣子的无能,国运的沉沦,仿佛都化作了此刻压在他肩上的沉重大山。
但现在,将由他来终结这一切。
朱由检渴望一场辉煌的胜利,一场足以洗刷所有耻辱足以让天下军民重拾信心的胜利,来向所有人证明,他,大明天子,不是一个只能在深宫中批阅奏折的文弱君主。
他认为朝堂上那些臣子们的畏缩、推诿、党同伐异,正是大明积弊的根源。
而要破除这一切,他必须身先士卒,用自己的行动化作一道雷霆,劈开这笼罩在帝国上空的阴霾!
朱由检缓缓伸出手,仿佛要拥抱这片风雪与怒涛。
他张开嘴,在狂风中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,不是对身后的群臣宣告,更像是对这苍茫天地,对自己灵魂深处的一场独白:
“朕立于斯,观辽海之沉沉,念神京之赫赫。”
“惟建奴之肆虐,实国家之巨蠹。窃我疆土,残我子民。此恨,非倾东海之波,无以涤荡;此仇,非燃燕山之木,无以昭雪!”
“今,奴酋困顿,欲行险以求存;皇天震怒,正我师出有名之日!”
“朕,承天景命,总六师而北伐。当效法祖,靖难清边。此去,以朕躬为矢,三军为弦。不雪萨尔浒之旧耻,不复辽沈之故疆,朕,誓不还朝!”
随行的将帅宦官与侍卫,闻此豪言,无不感到一股热血自胸腔直冲头顶,他们握紧了腰间的刀柄,恨不能立刻随皇帝蹈海而去,与建奴决一死战!
热血,在风雪中燃烧。
然而,就在这股燃烧的热血即将达到顶点的瞬间,一个不悍然挡在了皇帝面前。
“陛下!”
田尔耕几乎是扑倒在朱由检的身前,双手死死抱住了皇帝的腿,将自己的官帽都磕飞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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