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三刻,紫禁城的更鼓声刚刚敲过,沉闷得像是在人心上擂了一锤,余韵在空旷的宫墙间荡开,撞在角楼的飞檐上,又折回来,混着夜露的寒气,浸得人骨头缝都发紧。
太医院的藏书阁,这座被白日里的燥热蒸腾了一整天的小楼,此刻正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。青灰色的瓦顶蒙着一层薄霜,檐角的铜铃被夜风推得轻轻摇晃,却发不出半分声响 —— 许是年深日久,铃舌早已锈死,只在月光下泛着死气沉沉的光。
整座楼像一座巨大的、沉默的坟墓,埋葬着数百年的医案、秘方,还有那些被刻意抹去的秘密。
陈越站在门口,顺手摸了摸怀里那块温润的象牙腰牌,上面刻着 “太医院院使” 四个篆字,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如玉。这头衔说是虚职,却比任何通关文牒都好用。往日里,这老太监总爱守在藏书阁门口打盹,一双眼睛却贼得很,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,如今想来,许是被人下了安神的药,此刻呼噜声隔着两层板壁都能听见,像一头老母猪在拱食,粗重而均匀。
“倒是省了不少麻烦。” 陈越在心里嘀咕了一句,从怀里掏出一盏特制的风灯。这灯是他让张鬼手照着西洋图纸做的,灯罩是双层琉璃,外层磨成毛面,能将光线压到最低,只从下缘漏出一线微弱的、橘黄色的光,刚好能照亮脚下三尺之地,却不会惊动远处的人。
他提着灯,脚步轻得像幽灵,直奔那排靠北墙的书架。
那排书架是藏书阁里最偏僻的角落,远离门窗,常年不见天日。书架上的书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,有些书脊已经开裂,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,几缕蛛网从书架顶端垂下来,在微光中若隐若现。这里是 “杂记” 类藏书区,平日里少有人问津,连洒扫的杂役都懒得过来 —— 谁会对那些荒诞不经的海外奇谈、无人能懂的偏方杂录感兴趣?
但陈越知道,他要找的东西,就在这里。
他的手指缓缓划过书脊,指尖触到冰冷的封皮、粗糙的麻纸,还有黏腻的虫蛀痕迹。“《神农本草》……《脉经》……《千金方》……” 他嘴里无声地念叨着,眉头微微蹙起,“这些都看烂了,翻来覆去都是些老生常谈,连半点关于西洋的记载都没有。”
可陈越不信邪。太医院里总有那么些固执的老学究,视书籍如性命,哪怕是被列为禁书的杂录,也舍不得轻易销毁,说不定就藏在这堆无人问津的 “杂记” 里,成了漏网之鱼。
“《西洋番国志》……” 他的手指顿住了,抽出一本封面发黑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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