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有心了。”李德裕缓步上前,盯着阿箬低垂的睫毛,“姑娘跟了娘娘十年了吧?”
“是,十年三个月又五天。”阿箬答得精确。
“难为你背井离乡,侍奉娘娘这么多年。”李德裕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铤,看似随意地放在托盘上,“这点心意,姑娘拿去添些衣裳。”
阿箬终于抬眼。她的眼睛很干净,像秋日的湖水,映着烛火,却不见波澜:“大人厚意,奴婢心领。但宫规森严,外臣之赐不敢受。”
“宫规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李德裕压低声音,“姑娘家里……可还好?”
这句话问得突然,阿箬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。
李德裕看在眼里,心中冷笑:果然,软肋就在这里。
“劳大人挂心,家中一切安好。”阿箬后退半步,行了一礼,“汤要趁热喝,奴婢告退。”
她转身离去,脚步不疾不徐,裙裾在廊下灯笼的光影里轻轻摆动,很快就消失在转角。
王绾关上门,长舒一口气:“她……会答应吗?”
“由不得她不答应。”李德裕端起醒酒汤,却并不喝,只是看着碗中倒映的扭曲烛光,“她弟弟欠的不是小数目,三日之内若还不上,就要被剁手剁脚。你说,一个侍女,在这异国他乡,能有什么办法?”
“可若她告诉皇后……”
“她不敢。”李德裕笃定道,“皇后最恨背叛。她若说了,不仅救不了弟弟,自己也会被逐出宫去。一个被赶出宫的侍女,在乞儿国能有什么活路?”
他将醒酒汤倒进花盆,瓷碗搁回托盘:“明日,你去找她,把话说透。黄金千两,长安宅邸,外加她弟弟的债一笔勾销——换皇后一病不起。”
王绾的手抖了抖,终究还是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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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凤仪宫内。
毛草灵并未如阿箬所说已经歇下。她换了一身素白常服,长发未束,散在肩头,正坐在书案前写信。
信是写给母亲的。
笔尖在宣纸上停顿良久,墨迹晕开一个小点。她换了张纸,重新起笔:
“母亲大人膝下:见字如晤。女儿灵儿,遥拜长安,叩问金安。”
写到这里,眼泪又涌上来。她抬起手背擦了擦,继续写:
“使者至,闻母亲染恙,心如刀割。恨不能插翅飞归,侍奉汤药于榻前。然山河阻隔,国事缠身,此愿竟成奢求。女儿不孝,万死难赎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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