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官姓周,詹事府丞。”周府丞声音平板,不带感情,“今日起,你等便在此处理事。沈典簿,”他看向沈千凰,“你初来乍到,暂且负责整理、誊录近三月东宫往来文书副本,按年月、来源、事由分类归档。库档在侧厢,自去取用。务必仔细,不得有误,更不得泄密一字。”说罢,指了指厅侧一扇小门。
“下官遵命。”沈千凰起身,敛衽应道。
任务枯燥繁琐,正是下马威,亦是考验。她神色平静,走向侧厢。所谓的“库档”,实则是几大架子堆积如山的卷宗、文书,灰尘扑面,显然久未有人精心打理。沈千凰挽起袖子,没有丝毫犹豫,开始动手整理。
这一整理,便是整整一日。灰尘沾满了官袍下摆,指尖被纸张边缘割出细小的口子,墨迹染黑了袖口。她浑然不觉,只沉浸在浩繁的文书之中。近三月东宫往来文书,数量庞大,种类繁杂。有地方官员的请安折子,有各部院的例行咨文,有太子属官的议事记录,也有看似无关紧要的宴饮、赏赐名录。她需要将其分门别类,登记造册,还要从中剔除已处置完毕、只需存档的,挑出仍需关注或待办的。
工作极其枯燥,却正合她意。透过这些冰冷的公文,她得以窥见东宫日常运转的脉络,太子处理政务的风格,乃至朝中各方势力与东宫或明或暗的联系。她看得极慢,极细,不放过任何一处看似寻常的记载。大脑飞速运转,将所见信息与记忆中的朝局、人物一一对应,勾勒出模糊的图景。
晌午有人送来简单的饭食,她匆匆用过,便继续埋首卷宗。同僚们或窃窃私语,或投来异样目光,她只作不见。直到日头西斜,厅内光线昏暗,她才将最后一卷文书归位,揉了揉酸涩的眼睛。
走出侧厢,周府丞仍在伏案疾书,见她出来,抬了抬眼:“整理完了?”
“回府丞,已初步整理归档,册目在此。”沈千凰递上一本墨迹未干的薄册,上面清楚列明了各类文书数量、摘要及存放位置。
周府丞接过,随意翻看几页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卷帙浩繁,一日之内,竟能梳理得如此清晰有条,字迹工整,摘要扼要,非心细如发、耐力过人者不能为。他再抬头看沈千凰,官袍染尘,神色平静,唯有眼底带着一丝疲惫,却无半分怨怼或不耐。
“嗯。”周府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,将册子放下,“今日便到此。明日早些来,另有差事。”
“是。”沈千凰行礼退下。
走出詹事府,天色已近黄昏。马车等候在外,载着她返回沈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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