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,天下第一关。
海风猎猎,带着咸腥的潮气,拂过斑驳的城堞,吹入灯火彻夜不熄的总兵府。
这里曾是大明抵御边患的铁铸臂膀,而现如今,却成了整个帝国跳动不休的心脏。
天色未明,远方的海平面与天际线仍混沌一处,关城内却已是人声鼎沸。
来自京师、来自江南、来自云贵、来自九边,来自帝国四面八方的奏折被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信使源源不断地送抵。
它们被高高地堆积在房间中,恍如一座座墨迹未干的纸山。
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与内阁的中书舍人们皆是行色匆匆,面带倦容。
他们低头在一张张条案上飞快地分拣、阅览、撰写摘要。
府衙正堂已被改造为临时的御前议事之所。
正中墙壁上悬挂的是一幅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型辽东堪舆图。
朱由检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鸦青色窄袖戎服,腰间束着一条寻常武官才系的犀皮带。
连续数日的宵衣旰食,让这位年轻帝王眼下积着一层散不去的乌青血丝,但这非但没有让他显得颓唐,反而令他那双眸子燃烧着高度亢奋的光芒。
他手持一份最新的辽东后勤清单,正负手立于那巨大的地图前来回踱步。
皇帝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忽长忽短,仿佛一头困在笼中,却又随时准备噬人的猛兽。
一名内阁学士便捧着一份奏折,趋步上前,他的神情凝重,显然事情棘手。
“陛下,江南织造府八百里加急,言苏、松一带,因抽调民夫、加征商税,已引发数起民变,规模……正在扩大。”
朱由检从地图前走回御案,并未接过奏折,只是扫了一眼那用蝇头小楷写就的摘要。
他沉默了片刻,整个大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所有人都知道,江南是帝国的钱袋子,江南一乱,后果不堪设想。
然而,朱由检只是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,饮了一口,旋即将茶杯重重放下。
“着地方巡抚自行处置!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关外的冰,“发朕的手谕给他,告诉他,朕只要一个结果:稳定!朕不管他杀人,还是安抚,朕把临机专断之权给他!战争期间,一切以内靖外攘为要!些许刁民受人蛊惑,不知国家大义,不必事事上闻,乱朕心神!”
这一系列的命令,从军国大计到地方民生,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沓,快得让人窒息。
在场的臣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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