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朱由检将那封带着兰麝香气的家书小心翼翼地折好,最终决心以边关为朝堂,以将士为袍泽,于此共度新年之时,一场无形的风暴已然裹挟着他的决绝意志越过了蜿蜒如龙的边墙,向着茫茫漠北席卷而去。
这风暴比天地间的风雪来得更为迅疾,更为酷烈。
它无声无息,却带着足以倾覆一个汗国,改变一个部族命运的力量。
塞上风高,穹庐雪积。
与大明宣镇那坚城高垒屋舍俨然不同,在长城以北,这同样的风雪便化作了足以吞噬一切生灵的白色阎王。
那察哈尔部的赫赫金帐于此风雪漫天的严冬里,便如一座孤悬于茫茫白色汪洋之中的危岛。
朔风如利刃,卷着冰屑,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凄厉之声,撞在厚实的毡帐之上,呜咽不休。
放眼望去,天地一色,浑蒙难分,唯有这无休无止的白色暴虐,似欲将世间万物的最后一丝暖意都彻底吞噬。
汗帐之内,巨大的牛粪火堆烧得正旺,哔剥作响,暗红的火光奋力驱散着周遭的酷寒,却如何也驱不散那凝结于空气之中,比帐外的风雪还要冷上百倍的肃杀。
林丹汗正高踞于铺着华美虎皮的汗位之上。
他那张曾令无数敌人丧胆的脸庞此刻铁青一片,下颌的线条紧绷如弓,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比身前的火堆更为炽烈。
其下分列着数名察哈尔部最核心的王公贵胄与骁勇悍将。
个个皆是草原上声名显赫的雄鹰猛虎,此刻却尽皆垂首,屏息敛气,连呼吸都仿佛带着罪愆。
帐内气氛压抑得如乌云压顶,万马齐喑。
便在此时,帐帘猛地被狂风掀开,一个浑身覆满冰霜的身影踉跄着滚了进来。
那是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,脸颊被冻得紫红,嘴唇干裂出血,眉睫与胡须之上尽是冰凌。
他顾不得礼节,连滚带爬地扑至火堆旁,哆嗦着,喉中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嘶哑之音。
“赐酒!”林丹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。
立刻有人递上一皮囊烈性的马奶酒。
那探子也顾不得烫,狠狠灌了几大口。
烈酒入喉,如同一条火线瞬间贯穿了他几近冰冻的躯体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,眼中总算恢复了些许神采。
他挣扎着跪直身体,声音依旧嘶哑,却带着足以让在场所有人血液凝固的急切与惊恐:“大汗!最新之军情…千真万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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