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谙政务之人,当知我大明的税制,祖制便是重农抑商。商税本就微不足道。万历爷想开财源,便只能从这些地方下手。而我大明最富庶之地,商贾云集之所,是哪里?”
他不需要答案,因为答案已经写在了孙、洪二人的脸上。
“是江南!是松江府的棉布,是苏州府的丝绸,是杭州府的茶叶,是扬州的盐,是景德镇的瓷器!废了这些税卡、矿监,谁得的好处最大?是北方的农民?是西北的边军?不!是那些在江南坐拥着万贯家财,开着遍及天下的商号,拥有着无数工坊、良田的士绅大族!”
朱由检语气中的嘲弄与愤懑交织在一起,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孙、洪二人的心上。
“他们打着清流的旗号,做的却是为自己家乡免税的生意!”
孙传庭与洪承畴脸色剧变。
这些年来,朝中诸公,尤其是那些以东林后继者自居的言官御史,一提及加派商税,或是重开税卡,便如丧考妣,痛心疾首地高呼“祖制不可违”,动辄便以“仁政不可失”来胁迫君上。
那高高在上的道德文章背后,是如此赤裸裸的乡党门户之见,是如此不堪的利益勾结!
再想起钱谦益和钱龙锡
孙传庭的额角,已经有冷汗沁出。
朱由检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,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深沉的夜色,声音也随之变得更加幽远和沉痛。
“这还只是其一。其二,也是让朕,最感寒心的一点,便是‘家国’二字在他们心中的分量,已经轻如鸿毛了。”
“家国认同的瓦解……这才是真正的绝症。”他低声自语,像是在说给他们听,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。
皇帝缓缓转过头,重新看向二人,目光中带着深切的质问。
“在那些人的心中,大明是什么?”
这个问题,问得孙传庭与洪承畴皆是一愣。
大明是什么?
大明是太祖高皇帝披荆斩棘、驱逐蒙元后建立的煌煌天朝,是他们身为臣子理应尽忠效死的父母之邦,是天下万民的归属与庇护!
这难道还需要问吗?
然而,皇帝却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悲悯的笑容,他没有让二人回答,而是自问自答起来,并且,他刻意变换了一种语调。
带着几分慵懒几分精明,又夹杂着一丝轻蔑与疏离的语气,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他想象中,某位江南大士绅在自家后花园里,品着香茗,摇着扇子时的心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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