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富贵。”老人说,“不过村里人都叫他张二狗。”
张二狗。
这三个字像子弹一样击中林征。
“他……他是不是……”林征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是不是1931年九一八那晚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老人摇头,“我父亲是1932年参军的。他说他有个堂弟,叫张小栓——不对,就是叫张二狗,小时候一起长大的。1931年秋天逃荒到沈阳,进了北大营当兵。九一八那晚……没了。”
老人顿了顿,看着石碑:“我父亲说,他那个堂弟死前最后一句话是:‘妈,俺想吃白面馍’。穷人家的孩子,当兵就为了一口饱饭。”
林征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。
不是张二狗本人。
是张二狗的堂哥。
但至少,张二狗在世上还有亲人记得他。
“您父亲……还说过什么吗?”林征问。
老人想了想:“说他堂弟胆子小,怕黑,晚上睡觉要挨着人。九一八那晚,他被枪声吓醒了,想喝水,水缸在外头。刚下炕,鬼子就冲进来了……”
记忆重叠。
林征想起那个画面:张二狗光脚下炕,走到镜子前,看见自己陌生的脸。然后枪响了。
“后来呢?”他问。
“后来就没了。”老人说,“尸体都没找到。我父亲1949年后回来找过,这片地早平了,盖了工厂,又拆了,现在盖了楼。”
老人指了指那些高楼:“就那栋,七号楼的位置,据说就是当年七连的营房。不过谁知道呢?这么多年了。”
林征顺着老人的手指看去。
七号楼,十二层,阳台上晾着衣服,有的窗户开着,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家具。
有人在生活。
在曾经死过人的地方,平静地生活。
这让他感到一种荒谬的安慰——至少,这片土地没有荒废,还有人在这里继续活着。
“您父亲……还健在吗?”林征问。
“十年前走了。”老人说,“八十六岁。走前还念叨,说他堂弟要是活下来,也该八十多了。”
林征沉默。
他想问更多,但不知道该问什么。
问张二狗长什么样?问张二狗家里还有什么人?问张二狗如果活下来会怎样?
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。
因为张二狗死了。
死在十七岁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