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。”
王德全没坐,站着。
会计叹了口气,放下算盘:“你这事……难。早上公社来电话了,说你这情况,政审过不了。”
“为啥?”王德全觉得嗓子发紧,“俺家是贫农……”
“贫农是贫农,”会计打断他,“可你家跟王泽喜那层关系,抹不掉。上头有规定,地富反坏右的亲属,政审一票否决。德全啊,认命吧。回家好好种地,一样建设社会主义。”
王德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队部的。天是晴的,杨树叶子哗哗响,可他觉得耳朵里嗡嗡的,什么都听不清。
回到家,他一头扎进自己那屋,用被子蒙住头。被子里有阳光晒过的味道,可他觉得冷,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。
“德全,咋了?”易秀兰在门口问,声音带着颤。
“没戏了。”王德全的声音从被子里挤出来,带着哭腔,“政审过不了,上不了大学了。”
易秀兰手里的葫芦瓢掉在地上,咕噜噜滚到墙根。她站着,没去捡,就那么站着,像截木头。
王长安从地里回来,听说了,没说话。他坐在门槛上,掏出烟袋,装了满满一锅烟叶,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。他抽得很慢,一口,一口,烟雾在昏暗的堂屋里盘旋。抽完一锅,又装一锅,又点着。天擦黑时,他磕掉烟灰,站起来。
“德全,”他站在儿子屋门口,声音很沉,“起来吃饭。”
“俺不吃。”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。
“起来。”王长安的声音不高,可透着不容反驳的劲儿,“天塌了也得吃饭。吃饱了,才有力气挺着。”
王德全起来了。眼睛是肿的,脸是灰的。他坐到饭桌边,端起那碗已经凉了的稀饭。稀饭凝了,表面结了一层膜。他搅了搅,舀起一勺,送进嘴里。凉的,糊的,带着红薯的甜,可他觉得苦,从舌尖苦到心里。
眼泪掉进碗里,他没擦,和着稀饭,一起咽了下去。
过了两天,李老师来了。
李老师是县一中的语文老师,也是王德全的班主任,五十多岁,头发花白,戴副黑框眼镜。他听说王德全的事,特意从县城坐班车来,又走了十里土路。
“王大哥,”李老师握着王长安的手,手心很热,“德全的事,我知道了。我再去找找,看能不能争取争取。”
“李老师,”王长安眼圈红了,“让您费心了……”
“别说这话,”李老师摆摆手,“德全是块读书的料,不读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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