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浓稠如墨,将明州城外的钦差行辕紧紧包裹,密不透风。案头的油灯燃烧正旺,灯芯不时噼啪炸响,溅起细碎火星,映得案上那封刚从暗线送来的密信微微颤动。信纸粗糙硌手,似用最廉价的草纸匆匆裁就,字迹歪扭,墨色深浅不均,有的浓如墨染,有的淡若轻烟,显然是书写者仓促间,以灶底炭灰混水应急写成。
“每月初三,子时,码头商会馆。魏、夷酋、郑三。烟石走盐包,兵丁换郑家人。”
短短二十三字,如一把淬冰的匕首,直刺姚则远心头。他指节压得发白,指腹摩挲着纸面粗糙的纤维,能清晰感受到书写者落笔时难以抑制的颤抖。信尾无落款,既无姓名亦无印记,唯绘一只扭曲之鸟,翅膀低垂,脖颈扭曲成诡异之状,宛如濒死挣扎的海鸥,透出绝望之息。
“吱呀”一声,房门轻启,一股咸腥夜风灌入,吹得灯焰猛地摇曳。江枫身着深色劲装,衣摆犹带夜露湿气,显是刚自明州城外围探查归来,连口气都未及喘匀。他脚步极轻,落地几乎无声,只有腰间的短剑偶尔与护腰碰撞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看看。” 姚则远没有抬头,径直将信纸推了过去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。
江枫疾步至案前,目光掠过信纸,喉结微微一颤。他长年于明州地界摸爬滚打,与魏庸、郑三之流周旋多次,对其行事风格了如指掌。“初三……”他低语重复,眼神骤然凌厉,“即明晚。”
“真伪难辨。”姚则远指尖轻叩桌面,声沉如闷雷,“明州城防严密,魏庸老奸巨猾,商会馆又是他的核心据点,藏着他勾结蓝夷、走私烟石的所有罪证,怎么会轻易把这么重要的消息泄露出来?这很可能是个陷阱。”
江枫没有立刻反驳,而是俯下身,死死盯着那只画在信尾的鸟。他出身江湖,见过太多各种各样人,对笔迹和画痕有着天生的敏锐。“魏庸那老狐狸,最是惜命,商会馆对他来说就像命根子,他舍不得用这里当饵。” 他伸出手指,指向鸟的翅膀,道:“观此线条,歪斜不整,粗细不均,作画者右手有疾,颤抖剧烈,非刻意伪装——此更似长期吸食烟石之遗症,或重伤所致之残疾。”
姚则远顺着他所指望去,果然见那鸟的翅膀线条断断续续,颤抖痕迹明显。他凝视着信纸,墨迹在粗糙纤维间晕染开来,仿佛能穿透纸面,触及书写者心底的惶恐与绝望。“似临终投诚。”他缓缓吐出这四字,语气沉凝,“或许有人走投无路,欲在最后时刻赎罪,亦或内部起了内讧,有人欲借我们之手,除掉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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