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像一块被磨钝的铜镜,斜斜嵌在西山缺口,光不再锋利,却带着沉甸甸的暖腥,把望陵城十里外的戈壁镀成流动的金红。风从沙海卷来,裹挟细若齑粉的尘,一粒粒撞在衣袍上,发出极轻的“沙沙”声,像无数幼蚁啃噬丝绸。
陆仁在城门前止步,玄袍下摆早被沙粒磨得起毛,袖口却干净——他一路用月魄涤荡,不肯让风沙真正沾身。
城门洞高逾五丈,以整块玄铁岩凿空,表面布满抓痕:有兽爪的弯沟,也有刀斧劈砍的缺口。
守卒身披赤铜鳞甲,胸前一色狼首护心镜,镜心嵌着暗红灵石,随呼吸一闪一灭,像给每个人装了一只小小兽瞳。他们查验路引时,目光先在人脸上刮一遍,再落到袖口与靴帮——若有兽血新渍,便放行得极快;若衣袍过于干净,反而要被扣到一旁,用灵镜照骨,确认不是化形妖兽。
陆仁交的是一张“行脚商人”路引,羊皮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硬,却带着大漠里特有的腥咸。
守卒嗅了嗅,又捏了捏他掌心的茧——那茧真实,却并非拉弓或握刀所得,而是月魄丝线勒出的浅沟,早被风沙磨平。鳞甲哗啦一响,守卒让开半步,声音被风沙撕得沙哑:“进城可,莫在北市生事——今日刚捕到一头裂风狼崽,母狼还围着城垛转。”
城内比城门外更亮。
街道宽可容四辆驼车并行,却以黑石铺地,石面渗着一层油亮兽脂,夕阳一照,泛出暗金波纹。两侧铺面多用整根兽骨作梁,梁骨上原该有倒刺,被匠人磨平后,只剩一排排细小凹窝,像无数闭上的眼。
铺口悬的招牌更有趣:有用整张斑斓虎皮绷成幡,随风鼓动,虎须仍铮铮;也有用巨喙雕作匾,喙内含着灯球,夜里一点,便从鸟喉深处透出红光。
空气里混着十数种气味——血腥最冲,却不止一种血:滚热的、刚放尽的、被烈日晒成紫黑的、以寒玉镇在摊上还冒白汽的;其次是兽膻,混着茴香与花椒,像把整座戈壁的野性与烟火一并塞进鼻腔;最淡却最幽的,是灵草冷香,被烈日蒸得只剩一丝尾韵,若不注意,便会被血膻盖过。
陆仁循着最淡的那缕香,穿过三条街,在一间“驼铃栈”前停步。栈门以两块巨蜥肩胛骨拼成,骨缝嵌铜丝,推门时“咔啦”一声,像巨蜥又活过来打呵欠。
掌柜是个独眼老妪,右眼窝塞一颗乌木珠,珠面雕着极细的月纹,与陆仁骨环同频轻轻一颤。
她不开口,只把账簿推来——簿页是硝制过的兽皮,用兽血写价:上房一日七十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