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。仍是那些青绿袍服的录事、主簿,见她进来,交谈声戛然而止,目光齐刷刷扫来,比昨日更直接,更复杂。好奇、探究、戒备、疏离,甚至有一两道目光深处,藏着隐隐的敌意与不屑。一个女子,凭借“侥幸”献计,便一步登天,与他们这些熬资历、考功名、或凭家世进来的“正途”官员同处一室,甚至品级相仿,这让他们如何心平气和?
沈千凰恍若未觉,如昨日一般,寻了角落那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,眼观鼻,鼻观心。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针,刺在背上,但她脊背挺直,气息平稳。早在决定踏入此地时,她便预想到了这般情景。流言、非议、排挤,不过是必将承受的代价。她所求,本非同僚认同,亦非虚名浮利。
不多时,周府丞踩着时辰点踏入厅中。依旧是那身深青官袍,面白微须,神情严肃刻板。他目光如电,在众人面上一扫,在沈千凰身上略作停留,却无昨日那般的审视,只微微颔首,便移开视线。
“今日事杂,各司其职,不得延误。”周府丞声音平板,无波无澜,“李录事,将昨日户部转来的北三路夏税收支明细复核一遍,午后我要用。王主簿,兵部关于秋防武备调配的条陈,整理出摘要,标注存疑之处。赵录事……”
他一一分派,条理清晰,语速很快。被点到名的属官纷纷起身应诺。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沈千凰身上。
“沈典簿。”
“下官在。”沈千凰起身,微微躬身。
“你今日继续整理库档。将去岁全年东宫与各郡王府、公主府、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府邸的年节往来礼单、回礼记录,单独检出,按府邸、品级、时间顺序誊录成册,附简要注记。需注意,礼单物品、数量、价值,回礼品类、价值,皆需核对清楚,不得有误。三日后,我要过目。”周府丞顿了顿,补充道,“库档杂乱,年深日久,或有缺失、污损,遇不明之处,可来问我,不得擅专。”
“下官领命。”沈千凰应下,神色平静。这差事比昨日更繁复,也更敏感。年节往来礼单,看似寻常人情,实则暗藏玄机,是窥测各方势力与东宫亲疏远近、乃至财力厚薄的一扇窗。周府丞将此等事务交给她这新人,是信任?是考验?还是……烫手山芋?她不得而知,但唯有接下。
“嗯。”周府丞不再多言,转身回了内间值房。
沈千凰在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,再次走向那间堆满陈年卷宗的侧厢。灰尘气息扑面而来,她却觉得比外面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与窥探,更让她自在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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