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文山清了清嗓子,说:“不过,陈大人的下策虽是个馊主意,却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。”
陈念祖抬眼看他,周坤的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。
赵文山继续道:“河堤一事,关乎我县数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、田宅产业。‘修堤即保家’,这话放到哪里都说得通。如今朝廷银子未足,官府力有未逮,让黔首百姓出些力气,于情于理,怎么也不为过。毕竟,堤坝溃了,淹的是他们的田,毁的是他们的屋。”
他这话,话糙理不糙,让陈念祖的“下策”再听起来多了几分“务实”的色彩。
典史周坤闻言,眉头拧得更紧。他家里更是本地豪强,深谙地方情理与律法界限。他接过话头,说:“赵主簿所言,有些道理。但是——”
这个“但是”咬得极重。
“万不可征收‘河工银’!”周坤斩钉截铁,“擅自加征赋税,是朝廷大忌,更是取祸之道!前朝也好,本朝也罢,因加派激起民变,被斩于市、抄家流放的官吏还少吗?‘肆意加税’这四个字的罪名太大,莫说你我,便是应天府,也担待不起!届时,堤未修好,我们先成了祭旗的牲口。”
“周典史说得透彻。”王干炬说,“百姓辛苦一年,面朝黄土背朝天,汗珠子摔八瓣,也未必能攒下几枚铜钱,几斗余粮。我们若强征其修堤,已是扰民害民,若再把手伸进他们那空空如也的口袋里,夺走他们最后一点活命钱……诸位,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炬,扫视三人:“那不是修堤,那是在我们自己脚下挖坑。民乱,就在眼前。淳安县的旧例,就是最好的警示——河堤上能立功德碑,也能插招魂幡。”
这话说得毫不客气,陈念祖脸上有些挂不住,但王干炬语气一转:“不过,陈县丞所献上、中、下三策,细想来,却未必不能并行不悖,互为补充。”
三人精神一振,知道知县大人心中已有了计较。
王干炬站起身,说:“下面,我做如下部署:”
“陈县丞。”
“下官在。”陈念祖连忙起身。
“你的中策最为稳妥,就交你执行。即日起,持我名帖,一一拜访县内那些高门大户。”王干炬说,“话,不妨说得直白些,甚至可怜些。就说我王干炬这个知县,如今为了全县百姓的身家性命,也顾不得什么官体颜面了,低头向他们化缘。一万两,我不嫌多;一两银,我也不嫌少。请诸位乡贤看在这片生养他们的乡土份上,襄助一二。告诉他们,凡捐助者,无论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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