拂晓时分,扬州城的天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。
昨夜织造局那场震惊江南的大火已经熄灭,但那股混合着烧焦蛋白质、腐烂丝绸和火油的刺鼻气味,却像是一层洗不掉的油腻,黏附在每一块青石板和每一片瓦当上。雨虽然停了,但空气里的湿度重得能拧出水来,这种湿热,是霉菌和瘟疫最爱的温床。
陈越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前,脚下的靴子早就陷进了三寸高的泥浆里。他并没有急着离开,而是用手里的一根长木棍,在那些还没完全冷却的余烬里翻捡着。他的动作很慢,很仔细,甚至带着一种外科医生在清理坏死组织的专注。
“大人,都烧透了。”张猛前后忙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,他身上的铠甲里还在往下滴黑水,那是雨水混着黑灰的产物,“那几千箱祸害,连个渣都不剩。俺刚才特意用斧背敲了几遍那些化了的金钉子,底下也都成了灰。您就放心吧,就算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,也没这火猛。”
陈越没接话,只是弯下腰,用带着羊皮手套的手指,从那堆黑灰里捻起一小撮。手指稍微一用力,黑灰就变成了极细的粉末。
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。
这灰烬太“干净”了。按照生物学常识,这种密度的生物体燃烧,哪怕是加了猛火油,也不可能短短两个时辰就烧得如此彻底。除非,这些虫子本身的油脂含量极高,而且……它们在临死前,发生过某种集体性的自燃现象。这说明这不仅仅是生物,这是被高度“提纯”过的生物燃料。
“猛子,记住了。有时候,看不见的,比看得见的更要命。”陈越站起身,扔掉那根木棍,眼神阴鸷地看向远处逐渐苏醒的扬州城廓,“这五万匹红绸是烧了,可咱们刚才在账本上看到的那‘焚城’二字,不会是吓唬人的空话。这帮海鬼既然能搞出这种虫子,就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。”
“啥焚城?难不成他们还敢在这扬州城里放火?”刘大成带着几个亲兵凑过来,手里还拎着半袋子从废墟里搜出来的散碎银两,一脸的讨好,“陈钦差,这火也灭了,反贼也剿了,您看……是不是该去知府衙门歇歇?那黄大人备下了早点,说是给您压惊。”
陈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,目光在那袋子碎银上停顿了半秒。
“压惊?刘千户,这惊恐怕才刚刚开始。”
话音未落。
突然。
“当——”
一声沉闷至极、完全不同于寻常晨钟的巨响,从扬州城西北角的方向,毫无征兆地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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