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望城背着简单的行囊,站在“第二机械工业部某设计研究院”略显陈旧却庄重的大门前。门柱上斑驳的红色标语还残留着上一个时代的印记,但进出的人们脚步匆匆,神情专注,与他大学校园里青春洋溢的氛围截然不同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机油、晒蓝图药水与老式家具气息的独特味道。这是一种属于“单位”的、严肃而务实的气息。
报到,办理手续,领取饭票,分配宿舍——一套流程高效而沉默。他被分到第三研究室,主攻“特种设备传动与控制系统设计”。室主任是位姓吴的工程师,五十来岁,戴着深度眼镜,话不多,打量了谢望城一番,点点头:“北航自动控制专业,基础不错。先熟悉环境,看看资料。” 递过来一摞尺高的图纸和文件,“这是咱们室最近完成的一个项目,大型龙门铣床的数控化改造方案。你先看看,重点看控制逻辑和传动补偿部分。有问题记下来,每周二下午技术讨论会可以提。”
抱着那摞沉重的图纸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那张旧木桌旁,谢望城深吸一口气,翻开了第一页。线条密集的装配图、布满符号的电路原理图、写着各种专业术语和参数的技术说明……一切都那么陌生,又那么真实。这不再是课本上理想的方块图和传递函数,而是实实在在的、有着各种约束和妥协的工程实现。图纸上随处可见修改的痕迹和前辈的批注,记录着设计过程中的争论与优化。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,从总装图看起,试图在脑海中构建这台庞大机器的三维形象,再逐级分解,理解各个子系统如何协同工作。
最初的几天是艰难的。许多缩写代号、材料牌号、加工符号他都不认识,需要不断查阅厚厚的《机械设计手册》和《电工手册》。传动系统中复杂的齿轮系、丝杠螺母副、离合器与制动器的配合时序,让他头晕目眩。控制部分虽然相对熟悉,但具体的PLC梯形图、继电器逻辑、以及为了应对现场干扰和机械间隙而设计的各种冗余与容错环节,也远比学校课程中的示例复杂。他仿佛一下子从理论的云端,跌入了工程实践的泥泞土地。
但他没有气馁。父亲信中“可靠”二字的叮嘱,以及大学期间参与实际项目积累的些微经验,支撑着他。他泡在资料室里,利用一切时间翻阅过往的项目档案、技术总结、甚至那些字迹模糊的故障记录。他仔细观察室里的老工程师们如何工作:他们如何对着图纸沉思,如何用计算尺快速估算,如何在讨论时一针见血地指出某个结构或电路的薄弱环节。他注意到,这里的设计,首要考虑的往往不是技术的先进性,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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