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群臣默然。
“辅机所言,切中要害。”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凝重,目光扫过阶下众臣,“羁縻之策,贵在‘羁’之有力,‘縻’之有方。如今‘羁’之威权渐弛,‘縻’之恩泽难至,长此以往,西南诸州,恐成痼疾,非国家之福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李世民长叹一声,眉头紧锁,“正如玄龄所虑,大军方歇,国库耗巨,不宜再轻启西南战端。”
“况乎西南之地,山川险阻,瘴疠横行,部落星散,言语风俗各异。”
“若大军压境,劳师远征,补给维艰,胜负难料。即便胜之,蛮酋遁入山林,煽动部族,仇恨深种,恐非数十年所能化解。”
“届时,非但不能收长治久安之效,反使我大唐陷入泥沼,疲于奔命,徒耗国力民财。”
他站起身来,在御阶前缓缓踱步,龙袍的下摆轻轻拂过金砖。
“更为棘手者,在于其根本。”李世民停下脚步,转身面向群臣,目光锐利,“奏报之中,不乏部族因争抢水源、山林、盐井而相互攻杀,或因灾荒无粮、商路断绝而劫掠汉民州县之例。”
“其行悖逆,其情可悯。”
“这些部民困于深山,与外界几乎隔绝,朝廷政令恩威难至。”
“他们不知大唐之盛,只知眼前生存之艰。”
“地方流官势单力薄,既无法有效赈济,亦无力调解纷争,更难以将朝廷的律法教化真正推行下去。”
“部族首领则趁机垄断贸易,囤积居奇,甚至以武力胁迫弱小部族,将部民对朝廷的不满引向汉官汉民,以巩固其权柄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不甘:“朕深知,此等矛盾,非尽在蛮酋之野心,更源于‘朝廷管控之薄弱,部族生存之孤困,资源分配之争斗’。”
“他们闭塞于群山之中,求援无门,猜忌横生。而朝廷……鞭长莫及!”
“道路不通,纵有良策善政,如何送达?纵有赈济粮秣,如何运入?纵有精兵强将,如何驰援一处又一处的零星烽烟?只能空悬羁縻之名,倚仗册封之虚爵,勉强维持一个表面的安稳。”
“实则,朝廷与部民之间,隔阂日深,信任荡然!”
“陛下明鉴!”房玄龄深施一礼,声音沉重,“此诚两难之局。”
“用兵,则师老兵疲,恐激生大变,使无辜部民与朝廷离心离德,仇怨难解。”
“不用兵,则坐视豪酋坐大,欺凌弱小,抵制王化,终成大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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