帑之丰盈,已远超万历、泰昌、天启三朝的总和时,她才深刻地理解到,那些被砍下的人头背后是怎样一笔笔被蛀虫侵吞了百年的财富。
她也知道,辽东的战报不再是雪片般的加急败讯。
虽然没有捷报频传,但那种令人心安的沉寂本身就是最好的消息。
这意味着边军的粮饷足了,器械利了,将士们的腰杆重新挺直了。
她更知道,江南的税赋开始源源不断地运抵京师,而不再是被各级官吏以各种名目层层盘剥,十不存一。
皇帝廷杖大臣,看似折辱斯文,可那些被打的哪一个不是结党营私阻挠新政的元凶?
他罢官去职如家常便饭,可换上来的多是如宋应星这般虽无家世背景,却有实干之才的能臣。
他为“下九流”的工匠加官进爵,视读书人的颜面于无物,可也正因如此,大明的火器与战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精良与强大。
这一桩桩一件件,在她这位聪慧的皇后眼中拼凑起来,勾勒出的早已不是一个酷烈无情的暴君,而是一位以雷霆之怒,行霹雳手段,为这个病入膏肓的庞大帝国刮骨疗毒的英主。
她所忧虑的,从来不是他手段的酷烈,而是这背后的凶险。
她太清楚那些盘根错节的士绅集团拥有何等恐怖的力量,每一次新政的推行,都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所以,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,皇帝为何要将权力死死地攥在自己一人手中。
在这样的变革时期,任何一丝权力的分散,都可能导致新政的夭折,甚至引发不可预测的反噬。
先帝让他为“尧舜”,可“尧舜”之治,是上古清平之世的理想。
面对如今这个积弊丛生、烂到了根子上的大明,若真的行那温吞的“王道”,与臣子共商国事,恐怕只会陷入无休止的扯皮与妥协之中,最终一事无成,眼睁睁看着这艘破船沉没。
非常之时,必用非常之法。
小叔子走的,是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霸道之路,一条孤独而又无比艰难的荆棘之路。
今日这番厚赏,在她看来,并非什么安抚人心的蜜枣,而是一种宣告,一种姿态。
皇帝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天下人,尤其是告诉那些真正为国操劳支持新政的臣子们:朕,信赏必罚,绝不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。这既是对她张家的安抚与回报,更是对天下人心的凝聚与感召。
正思忖间,忽闻殿外传来太监特有的高亢通传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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