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也沉了下来,他冷冷地看着李明诚:“李老弟,你是想让我等学那沈万三,将万贯家财献给朱元璋,然后换一个发配云南的下场吗?”
李明诚面色惨白,嘴唇翕动,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他知道,没人会听他的。
这些人,被安逸和权钱腐蚀得太久,早已失去了对真正危险的嗅觉。
李明诚心中一片绝望,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了一卷早已备好的,真正“干净”的账册和一份厚礼的清单。
他已经决定了,宴罢就遣心腹快马加鞭,绕开官道直奔苏州,去试着敲开皇帝的大门。
跪舔或许屈辱,但总比死了强。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,一个始终默不作声的身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那是坐在末席的钱德。
钱家在八大家中资历最浅,实力也相对最弱。
钱德此人平日里极为低调,今日更是从头到尾只顾着一杯接一杯地饮酒,仿佛眼前的一切争论都与他无关。
他长相普通,身材中等,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,唯有一双眼睛在酒意的熏蒸下,显得格外幽深。
“钱老弟,”汪宗海的目光转向他,“你一言不发,可是有什么高见?”
钱德的远亲,是钱龙锡。
这层关系,让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更懂得,什么叫做天威难测。
他闻言,缓缓放下酒杯,醉眼迷离地环视众人,然后,竟是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“高见?不敢当。”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,“汪公是擎天玉柱,李公是识途老马,我钱某人不过一介酒囊饭袋,哪有什么高见?”
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,给自己又满上一杯,举向众人,似是敬酒,又似自嘲。
“《庄子》有云,‘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’。诸位,我等今日还能在此同饮,已是幸事。至于明日……明日酒醒,身在何方,谁又说得清呢?”
说完,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然后对着汪宗海长揖一拜:“汪公,钱某不胜酒力,先行告退。诸位,请尽兴。”
言罢,他竟真的转身,头也不回地朝船下走去。
众人面面相觑,皆被他这番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。
“疯言疯语!”
“我看他是吓破了胆!”
汪宗海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,双眼微眯,闪过一丝寒光,他不在乎钱德的去留,他在乎的是,这个人动摇了军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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