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,罪该万死!为官不察,养痈成患,请陛下降罪!”
皇帝摇头:“罪,自然是要论的,但不是现在。毕爱卿,你欠朕一个干净的天津卫。今晚,就是你还债的时候。”
回忆如潮水般退去,毕自严的眼神愈发冰冷。
他看向堂下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,心中再无半分旧情与怜悯。
他缓缓翻开那本蓝色账册,语调不带任何感情,开始了他的质问:
“天启七年,天津盐运司上缴朝廷盐课,计银一百二十三万两。同年,长芦盐场备案官盐产量,为二百八十万石。”
他的目光,扫过盐运司同知的脸,那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此刻面如金纸,汗如雨下。
“然而,据户部与司礼监联合查验之密档,从天津各处盐道流出,未曾缴纳一文税款的私盐,预估……不低于五百万石!”
“啊!”
人群中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,这个数字,太过恐怖,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万劫不复!
毕自严没有理会骚动,他的手指在账册上缓缓划过,声音陡然提高:
“孙同知,本官想问问你,这二百八十万石的官盐,和五百万石的私盐差额如此巨大,你作为盐运主官是眼瞎了,还是心……也瞎了?”
那孙同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,浑身抖如筛糠,语无伦次地辩解:“部堂大人明鉴……下官,下官不知啊!此皆是私盐贩子猖獗,无法无天,下官……下官有心无力啊!”
“有心无力?”毕自严冷笑一声,“好一个有心无力!那你府上那座用金丝楠木搭建的暖阁,你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头上那支东珠凤钗,又是从何而来?!”
孙同知瞬间噎住,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瘫软在地,如同一滩烂泥。
毕自严目光一转,又落在了另一位河道总管的身上:“李总管,天津卫大小河道码头皆在你管辖之下。那数百万石的私盐,长了翅膀,自己飞出海口的不成?”
场面已经彻底失控,官员们的哀嚎与辩解商人们的窃窃私语混杂在一起,让这华美的宴厅变成了问斩前的菜市场。
就在此时,一声悲怆的哭号压过了所有的嘈杂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盐商领袖汪福挣扎着离席,以头抢地,重重地叩首在地,声泪俱下:
“圣上明察!部堂大人明鉴啊!”
他抬起头,脸上已是老泪纵横,表情之痛心疾首足以让闻者伤心,见者落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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