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来的漂流瓶烧得通红。
这些瓶子里曾装满了无人回应的祈愿、绝望的呼救和无法寄出的思念。
如今,它们在烈焰中融化,玻璃与沙石化作一捧青绿色的铜液,在模具中渐渐冷却。
一口古朴的青铜铃就此铸成。
楚瑶亲手将它悬挂在下方主航道最狭窄的渡口峭壁上,那里是所有南北船只的必经之路。
从此,每当有船只经过,船身或是激起的浪涛都会不可避免地撞击铜铃。
每一次撞击,无论轻重,铃声都会以截然不同的频率震荡开去,时而高亢如尖啸,时而低沉如呜咽,无数种音调交织在一起,仿佛是成千上万个不同的问题在同一时间呐喊,质问着天空与海洋。
一名随行的弟子不解地问:“师父,您要在这铃上刻下何种铭文?是警示后人,还是纪念亡者?”
楚瑶拿起刻刀,只在铃身最不起眼处,刻下了两个字:“后来?”
没有前因,只有一个突兀的追问。
后来呢?
牺牲之后呢?
胜利之后呢?
一切尘埃落定之后,又会是怎样的后来?
当夜,风雨大作,电闪雷鸣。
那口青铜铃在狂风暴雨的抽打下彻夜不息,混合着风声、雨声、雷声,化作一曲混乱而执着的交响。
十里之外的渔户人家,在睡梦中辗转不安。
许多人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,梦里有一个面容模糊的陌生孩童,眼神清澈得令人心慌,一遍又一遍地轻声问他们:“你觉得,我该相信你吗?”
北境,风雪弥漫。
陈十一的墓碑早已被白雪覆盖,只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。
张阿妹静静地站在墓前,手中捧着那只跟随了他们半生的旧皮囊。
她没有哭,也没有跪拜,只是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姿态,轻轻打开皮囊的绳扣,将里面最后一撮晒干的口粮——那些曾经维系过他们生命的碎末,全部倒了出来,任由它们被狂风卷走,撒向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过的土地。
做完这一切,她转过身。
就在转身的那一刻,她的肩上,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崭新的、打了几个补丁的包袱带。
那样式,与巡夜人世代相传的负重带一模一样,却没有任何代表身份的徽记或标识。
一个传承的延续,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。
她不再回望,迈开脚步,走入了茫茫风雪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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