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胜其烦,但陈祗每次请教态度都谦和之至,言语恳切,更次次都不忘奉上一壶自己从蜀中带来的上等好酒。
韦渐这嗜酒如命的性子,倒也不好直接发作,只耐着性子,拣些众所周知、真伪难辨的消息应付了事。
转眼便入了九月,关中冷得早,寒风裹着北面黄土台原的砂土,如刀割一般刮在脸上,让来自蜀中的陈祗颇有些苦不堪言。
某一日,县衙刑房的几个老吏又凑钱买了酒,在值房内支起小锅,炖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牛肉,香气在官寺四溢开来。
正吃得满头大汗,却见小陈县令循着香味走了过来。
众吏一时愕然,手足无措。
陈祗却神情自若,摆了摆手,示意他们不必拘礼,自顾自地找了个马扎坐下,又拿起一副干净的碗筷,夹起一块牛肉尝了尝,点头赞曰,牛肉味道甚好。
众吏面面相觑,见县令似乎并无降罪之意,这才稍稍放松。
陈祗与一众胥吏同食,间或问些县中琐事,市井传闻,气氛竟也逐渐活络起来。
将要吃完,他又唤书僮从自己屋里拿来一端长安锦,说是下次若是再有此等美味,务必叫他。
这一下子,这帮几月以来对这位小陈县令敬而远之的胥吏们,无不是眉开眼笑。
他们才不在乎这小陈县令是所谓天子近臣还是什么佞幸,但这温文尔雅的临晋令竟不跟他们这群底层胥吏摆架子,这是天大好官!
消息传开,县内一众胥吏对小陈县令的风评陡然变好。
功曹韦渐和狱曹、户曹等人,起初冷眼旁观,等着看陈祗何时新官上任三把火去动县中钱粮账簿,又何时不自量力去梁山剿匪。
可他们等了一旬又一旬,一月又一月,这小陈县令似乎对这两件事全都兴趣缺缺。
每日里不是看书查图,便是骑马下乡,偶尔与底层胥吏吃酒谈天,日子过得仿佛闲散儒生。
一众与梁山山贼多少有些亲戚勾连的县吏渐渐放下心来,觉得这同僚虽是天子近臣却也识趣,知道自己不过是来这边镇混资历的,往后再见面时,脸上也开始寒暄几句。
然而,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。
县中两户人家为争一处灌溉的水源,从口角发展到械斗,其中一方与县衙几个老吏沾亲带故,另一方则倚仗着城中一位赵姓小豪强。
以往处理这等纠纷,无非是双方各找靠山,最后由韦渐一等一的豪强出面调停,背后来些利益交换,便不了了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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