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,强行改变了主语和逻辑。它模糊了‘诸侯’的前提,将论述对象悄然替换为泛指性的‘夷狄’。于是,这句话的意思变成了:‘夷狄如果进入中国,就可以被视作中国(华夏)。’ 这为蒙古统治者入主中原后,宣称自己可以通过接受(哪怕只是表面的)华夏文化而获得‘中国’身份,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经典文本依据。”
他展示了更多元代文献,包括一些蒙古、色目人官员的碑传和奏议,其中引用此句时,均已采用添加了“夷尔”的版本,并以此论证元朝统治的“合法性”在于“用夏变夷”。
然后画面跳转到清代。清初内府刻本《御定全唐诗》附录的韩愈文集、乾隆朝武英殿刻本《唐宋八大家文钞》中的韩愈文章,乃至影响巨大的《古文观止》清代刻本,无一例外,都采用了“夷狄进于中国则中国之”或进一步简化为“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”的表述。原文中的“诸侯”彻底消失,“夷之”与“中国之”的文化评价内涵,被偷换为“夷狄”通过地理进入即可实现身份转化的政治命题。
“清代对这句话的定型和推广是不遗余力的,”陈思源调出了故宫博物院藏清宫档案中,关于编纂《四库全书》时处理韩愈文集的讨论记录照片,“编纂官员明确提及,需采用‘今本’(即已篡改本)以‘正人心、厚风俗’,其政治意图昭然若揭。通过将这种篡改后的文本植入科举考试指定用书和普及性文选,使其成为士人乃至民间普遍接受的信条,从而在思想层面瓦解‘华夷之防’,为清朝统治构建理论防线。”
报告的后半部分,则聚焦于近代,尤其是日本侵华时期,军国主义学者如何“创造性”地利用这条已被篡改的论述。屏幕上展示了日本东亚同文书院、满铁调查部等机构出版的宣传册和研究报告,其中将“夷狄进于中国则中国之”与日本自称的“华夏文化正统继承者”身份结合,炮制出“日本入主华夏国土乃是‘回归’而非侵略”的荒谬逻辑,为其侵略行径披上“文化融合”的外衣。
“至此,”陈思源总结道,“一条清晰的篡改与利用链条浮现:元代为异族统治合法化而初篡,清代为巩固统治而固化并推广,近代脚盆鸡军国主义则为侵略目的而恶意曲解再利用。而韩愈原文关于文化礼乐标准的、对内不对外的重要区分,则被彻底湮没。我们今天的工作,就是通过最扎实的文献考据,将这条被权力和野心扭曲的链条打断,让原文的光亮重新显现。这不仅仅是一个学术考订,更是对历史叙述权、文明解释权的正本清源。”
报告结束后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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