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工匠蹲在火炉旁,手里的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胚。炉火映红了他满是皱纹的脸,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,滴在泥土夯成的地面上,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。
作坊里还有三个徒弟,都在埋头干活。锤击铁砧的声音此起彼伏,火星四溅。
“师父,”大徒弟凑过来,压低声音,“昨天卫所的李百户又来催了,说上头要查,让咱们把该烧的都烧了。”
王工匠没抬头,继续盯着铁胚:“烧什么?”
“就是……那些图纸。”大徒弟声音更低了,“前朝的,还有您自己画那些改良图。”
铁胚在铁砧上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,青烟冒起。王工匠把它重新夹回炉子,这才直起身,看着徒弟:“烧了,以后怎么造铳?”
“李百户说……现在都用鸟铳了,那些佛朗机、迅雷铳的老图纸,留着也是祸害。”
“祸害?”王工匠冷笑一声,“万历年间打倭寇,要不是佛朗机铳守城,宁波早就没了。现在倒成了祸害。”
他走到墙边的木柜前,打开,里面是厚厚一叠发黄的图纸。有些是官发的制式图,有些是他自己几十年摸索画出来的改良设计——膛线怎么刻更准,药室怎么造更安全,子铳怎么换更快。
每一张图,都沾着他的汗,他的血。
“师父,还是烧了吧。”二徒弟也走过来,脸上带着惧色,“我听说,北边已经……已经快不行了。万一鞑子打过来,查到这些东西,咱们全家都得……”
“闭嘴!”王工匠低吼一声。
作坊里瞬间安静,只剩下炉火噼啪的声音。
王工匠颤抖着手,抚摸那些图纸。纸已经脆了,边缘卷曲。墨迹也有些模糊。但他闭上眼睛,都能想起每一根线条的位置。
这是他的一生。
也是这个文明几百年积累的技艺。
外面传来马蹄声,由远及近。徒弟们脸色煞白。
王工匠猛地关上柜门,转身,从炉子底下抽出一块松动的砖。里面是一个空腔。他快速地把图纸卷起来,塞进去,盖上砖,用灰抹平。
刚做完这些,作坊的门被推开了。
进来的不是李百户,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文士,身后跟着两个卫兵。文士面容清癯,目光锐利,扫视着作坊里的工具和半成品。
“哪位是王匠头?”文士开口,声音温和。
王工匠上前一步:“小人就是。”
文士打量他片刻: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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