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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元庆的院子里挤满了人。郎中,仆妇,进进出出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。林晚站在院门外,没进去。她看见刘氏扑在儿子床前,哭得撕心裂肺,发髻散了,衣裳皱了,像个疯婆子。她看见武元爽站在一旁,脸色发白,眼神里有恐惧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、隐秘的兴奋。
她看见武士彟坐在床边,握着武元庆的手,那手包着厚厚的纱布,还在渗血。武元庆醒了,但神志不清,眼睛半睁着,瞳孔涣散,嘴里喃喃说着胡话:“火……洞里有火……鬼……鬼抓我……”
像个被吓坏的孩子。
林晚看着,心里那片荒芜的平静,忽然裂开一道缝。有什么东西从裂缝里涌出来,滚烫的,尖锐的,像岩浆,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。
她转身离开,脚步很快,几乎是小跑。跑过回廊,跑过庭院,跑进自己那个小小的、偏僻的院子,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,大口喘气。
眼前还是武元庆那双涣散的眼睛,还是刘氏崩溃的哭喊,还是武士彟那苍老的、疲惫的背影。这些画面在她脑子里旋转,碰撞,最后定格在书案上那张遗嘱,和“百石”那两个乌黑的字。
“百石。”她低声重复,然后笑出声,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尖,最后变成哽咽,变成压抑的、野兽般的呜咽。
她滑坐在地上,抱住膝盖,把脸埋进去。肩膀剧烈地颤抖,但没发出声音,只是无声地、剧烈地抽泣,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鱼,拼命张嘴,却吸不进一口空气。
不知过了多久,哭声停了。她抬起头,脸上没有泪痕——眼泪早在刚才奔跑时就被风吹干了。只有眼睛通红,像熬了三天三夜。
她站起身,走到妆台前,看向铜镜。镜中的女孩眼睛红肿,脸色苍白,但眼神很静,静得像暴风雨过后,被洗劫一空的荒原。
她拿起梳子,开始梳头。一下,一下,把刚才奔跑时散乱的头发重新梳顺,绾成髻,插上那支木簪。然后她打水,洗脸,冰冷的水拍在脸上,刺激得皮肤发痛,但也让神志彻底清醒。
她看着镜中的自己,一字一句,轻声说:
“林晚,你看见了吗?眼泪没有用,哭没有用,示弱没有用。在这个世界,女人想要活下去,想要活得好,只能靠自己。靠自己的脑子,靠自己的手,靠那些别人看不上的、觉得‘无用’的知识和记忆。”
“你要记住今天。记住那张遗嘱,记住‘百石’两个字。记住父亲离开书房时仓皇的背影,记住武元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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