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父亲当年记名册时用的钢笔。”老人说,“和重庆那支不一样,这支更旧。笔尖都磨秃了。”
林征打开信封。
里面是一支黑色的钢笔,很旧,漆都掉光了,笔帽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——像是被刺刀划过的。
“这笔……”林征感到手在颤抖。
“我父亲说,这笔尖上,沾着六百三十二个人的血。”老人平静地说,“不是真的血,是记他们名字时流下的泪,渗进笔尖里了。”
林征握着笔,感到一种沉甸甸的重量。
不是物理的重量。
是六百三十二条生命的重量。
是三十万亡魂的重量。
“这支笔,送给你。”老人说,“用这支笔写。写得轻一点,因为每一个字,都压着人命。”
林征想推辞,但老人摆摆手:
“我老了,写不动了。你年轻,还要写很久。这笔在我这儿,只能躺在盒子里。在你那儿,能继续记,继续写。”
林征握紧笔,深深鞠躬:
“谢谢您。我会好好用的。”
“嗯。”老人点头,“写完了,来告诉我一声。我虽然可能看不见了,但会知道的。”
林征又鞠了一躬,转身离开。
走到院子门口时,老人叫住他:
“年轻人。”
林征回头。
“记住,”老人说,“你写的不是历史,是人。是一个个有名有姓、有血有肉的人。把他们写活了,你的书就活了。把他们写忘了,你的书就死了。”
林征深深点头。
“我会记住的。”
他走出院子,回到纪念馆里。
重新走到名录墙前。
仰头看着那些名字。
这一次,他看到的不是黑色的字。
他看到的是:
卖烧饼的王爷爷,给邻居孩子热烧饼
手巧的赵阿姨,做的衣服好看
喜欢踢毽子的小宝,才六岁
穿红棉袄的姑娘,可能刚订婚
攥着烧饼的孩子,才三岁
眼睛被捅瞎的老者,七十岁了
他们都在墙上。
沉默着。
等待着。
等待着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。
林征拿出那支旧钢笔,在本子上记下:
王德福,赵翠花,陈小宝,无名女,无名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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