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把的光在脸上跳,陈无咎低着头,左脚拖得比右脚慢半拍,胳膊夹紧,像是怕牵动伤口。他手里那块拼好的青铜令牌边缘还带着毛刺,是昨夜用碎石磨出来的接缝,不细看还真像被战锤砸过又强行拼上的。
第一道哨卡前排了七八个蛮兵,一个个灰头土脸,有的缺耳朵,有的少手指,全是他这种“伤残型”角色。守卫是个独眼壮汉,手里拎着根带血槽的骨矛,挨个验牌,每查一个就往地上啐一口浓痰。
轮到他时,那人盯着令牌看了三息,眉头一拧:“你这牌子,断过?”
陈无咎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,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:“南营溃的时候,压在寨门底下三天,乌图大人说能用就还能用。”说着抖了抖袖子,露出半截染血的布条——那是他从黑市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文书边角,沾了驴血泡了一夜,看着跟刚撕下来似的。
守卫眯眼凑近闻了闻,又戳了戳那血渍,干得发脆。他哼了一声:“口令。”
“莫哈扎嘎。”声音沙哑,尾音往下坠。
“上一句呢?”
“酉时鼓三声,换防。”
守卫盯着他,没动。陈无咎也不抬头,只把左腿往前蹭了半寸,仿佛站久了骨头要散架。终于,那人挥了挥手:“进去吧,别倒在伙房门口碍事。”
第二道卡口在坡顶,两个巡逻兵正押着个偷藏干粮的瘦兵往外拖,那家伙一路嚎叫,说娘病了要带点回去,话没说完就被一棍子敲晕。陈无咎绕开尸体,低头走过,听见背后有人说:“这一个也歪眉塌眼的,怕是活不过三天。”
他没理,继续往前挪。第三道卡最严,进门前得脱鞋踩血印泥,留个脚模。前面一人因为脚底茧子太厚,被怀疑是南境细作,当场按在地上剥了裤子搜屁股缝。陈无咎等的时候默默把右脚鞋底抠掉一块皮,露出底下溃烂的脚趾,还特意蹭了点粪渣在指甲缝里。
轮到他,守卫捏着鼻子让他踩上去。泥印出来,歪歪扭扭,流脓状。那人皱眉:“你这脚,烂透了吧?”
“还好。”他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黄牙,“只要能走就行。”
“滚吧。”
进了营地,一股馊味扑面而来。伙房那边十几个大锅支着,翻炒的是切碎的兽皮和霉豆,汤面上浮着油花和虫壳。陈无咎混在队伍里领了一份,饼硬得能砸死狗,汤腥得直冲脑门。他蹲在角落,故意手一抖,饼掉一半,汤洒了大半,剩下那口含嘴里嚼了半天才咽下去,末了还咳嗽两声,吐出一小块没嚼烂的皮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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