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来。
可带头的并非披甲卫卒,而是个穿着石青色宫服的太监,官帽下的脸颊在灯笼光里泛着青白。
“少主,庞忠来了。”福生低头瞥了眼楼下,声音压得极轻。
李景隆没应声,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,喝了半个时辰,他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了。
望星楼的酒的确不错,但就是太烈,不宜常饮。
脚步声很快爬上楼梯,带着太监特有的细碎急促。
庞忠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,一登上顶楼便敛衽躬身,腰弯得像张拉满的弓:“咱家见过曹国公。”
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,可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复杂,却瞒不过李景隆。
那里面有谄媚,有恼怒,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惧。
“庞总管倒是消息灵通。”李景隆的笑声漫不经心,杯底在案几上轻轻一磕,“这望星楼的风,竟能吹进皇宫?”
只闻其声,不见笑意。
庞忠的腰弯得更低了:“国公爷把事闹得这么大,宫里想不知道怕是也不行啊。陛下有旨,着您即刻入宫觐见。”
李景隆心里冷笑:终于肯见我了么?
他站起身,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,酒液顺着喉结滑下,烫得胸口发闷。“好啊,正好我也有话要对陛下说。”
接着他转身向楼梯口走去,披风扫过栏杆,带起一阵充满寒意的风。
庞忠眯了眯眼,快步跟上,方才那点恭敬早已从眼底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沉沉的阴翳。
“对了,”李景隆突然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他,目光像淬了冰,“要不要把董成安一起带去?”
沙场里滚过的人,最懂什么叫如芒在背。
庞忠那点藏不住的敌意,他岂会察觉不到?
庞忠的脸色倏地变了,却还是强挤出笑来,躬身道:“董成安...已经死了。”
“哦。”李景隆撇了撇嘴,转身继续下楼,“那就送去刑部吧,好歹算个‘人证’。”
“是。”福生在身后应了一声,立刻差人去办。
庞忠站在原地皱紧了眉,望着李景隆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。
把个死人当人证送去刑部?这是明摆着要打六部九卿的脸。
...
奉天殿的金砖能照出人影,却照不进殿内凝滞的空气。
李景隆跟着庞忠走进来的时候,一眼就看到了御座上的朱允炆,还有站在一旁的齐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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