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碾过黄土官道,两道深痕在茫茫灰黄中延伸,望不到尽头。风裹着沙砾,像无数细小的针,日夜不停地拍打在车厢上,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,无休无止。姚则远坐在车厢内侧,指尖捏着那本翻得卷边的《西疆水文志》,指腹反复摩挲着页边的沙砾,忽然屈指弹去,在舆图旁提笔添了第三行小字:“砾石渐多,土壤含水不及东南三成。”
笔尖刚落,车辕猛地一颠,书页哗啦作响,墨汁溅出一点,落在“伊州”二字旁边,晕开一小片深色。姚夫人攥着窗棂的手指瞬间绷紧,指节泛白,她侧头望着窗外单调的景致,喉结动了动,终究还是没忍住,声音裹在风沙里,带着难掩的疲惫:“这路……就没一处平整的?”
姚子瑜缩在车厢角落,用袖口紧紧掩着口鼻,却还是被呛得闷声咳嗽,小脸憋得通红。他从帘缝里往外望,天地间只剩浑黄一片,连远处的天山轮廓都蒙着一层厚厚的沙尘,看起来比明州最贫瘠的土地还要干硬。“爹,那雪山真能养人?”他指着天际一抹隐约的白,眼里满是困惑,“看着连草都长不出来。”
姚则远合上书,封皮上“西疆水文志”五个字早已被摩挲得有些模糊。他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向天山,炭笔尖轻轻点在舆图上的雪线标记:“瞧见那雪线没有?夏日消融,雪水就会顺着沟壑往下淌,汇进河道。”笔尖顺势划向一条干涸的墨线,“若能凿渠引水,把雪水引到平原,这戈壁也能变成粮仓。”
车外突然传来押送兵卒粗粝的呵斥声,夹杂着鞭子在空中抽出的脆响,尖锐刺耳:“快些!磨蹭到天黑,就让你们喂狼!”
姚则远像是没听见那带着威胁的声响,只转头看着儿子,语气郑重:“朝廷让我们来,我们便得来。更何况这里也是大炎的疆土,活在这地上的,也都是大炎的百姓。”说完,他重新翻开书页,不再多言,车厢里只剩纸张翻动的轻响和窗外持续的风声。
风忽然变得凌厉起来,像是千万头野兽在嘶吼。漫天黄沙骤然涌起,瞬间将天地染成一片昏沉,视线被彻底剥夺,连近在咫尺的马匹都只剩模糊的轮廓。车队被迫停滞,人马纷纷在风沙中蜷缩成一团,尽可能寻找着能挡风的角落。
“这怎么走啊!”姚夫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,用帕子死死捂住脸,泪水混着尘土往下淌,“吸进这么多沙土,这肺还要不要了?”
姚子瑜呛得眼泪直流,蜷缩得更紧了,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枯叶。
姚则远倒是依旧镇定,他从行囊里扯出几条备用的粗布面纱,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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