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石味,灌进姚则远的喉咙,呛得他胸腔发紧。他扶着望台斑驳的木栏杆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目光死死锁着东面海平线。三艘蓝夷铁甲舰像三座移动的黑石山,舰身铁壳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,黑黢黢的炮管齐刷刷对准明州水师残存的五艘战船,炮口黑洞洞的,像择人而噬的兽口。
“传令!所有战船撤入港口炮台射程!” 姚则远的声音劈开浪涛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旗手疯了似的挥动黄旗,红黄相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一团燃烧的火焰。最外侧的千户舰正艰难转向,左舷被实心弹砸出的破洞不断涌入海水,甲板上的士兵们扑在船舷,用浸透的棉被死死堵住缺口,手指被木刺刮得血肉模糊,鲜血顺着船板往下淌,在海面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
蓝夷舰首的重炮再度喷火,橘红色的火舌刺破晨雾,实心弹呼啸着砸在千户舰三丈外的海面,激起的水幕足有丈高,将整艘船淋得透湿。姚则远指节扣得更紧,指腹几乎要嵌进栏杆的木纹里 —— 敌舰在反复测试射程精度,每一次炮击都在逼近,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,随时可能落下。
“李参将!” 姚则远突然扭头,目光如刀,“带两艘快艇接应伤兵!”
李参将正趴在望台角落的阴影里疾书,墨锭滚落在脚边,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。他仓促合上簿册,袍角扫过阶上未干的血污,蹭出一道暗痕,语气带着几分敷衍:“末将遵命!” 转身时,甲叶碰撞的脆响在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伤兵营搭在码头仓库背面,简陋的棚子遮不住咸湿的海风。江枫蹲在地上,正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撕开一名水手的裤腿,碎骨碴混着染血的棉布深深扎进皮肉,触目惊心。那水手突然抽搐着抓住江枫的手腕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:“炮…… 蓝夷炮会连发……”
姚则远半蹲下来,官袍下摆浸在浑浊的血水里,冰凉刺骨。他取过旁边亲兵递来的纱布,死死压住水手腿根的动脉,试图止住喷涌的鲜血:“你看清炮管制式了?”
“圆筒…… 带转轮的……” 水手咳出粉红色的泡沫,呼吸越来越微弱,“比我们红衣大炮短一截…… 却能连着打……”
姚则远扯下腰间的酒囊,拔开塞子灌进水手嘴里。辛辣的酒液混着血从下颌淌落,水手呛咳几声,终于昏死过去,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,像是还在承受炮轰的恐惧。
“带我去看缴获的弹片。” 姚则远起身时身形晃了晃,江枫伸手欲扶,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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