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平静,但是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一般。
他说到“百姓苦”时,车队里有人低下了头,喉结滚动一下,没敢抬眼。说到“世家子弟”,有兵卒嘴唇动了动,像是想骂,最终只把唾沫咽回去。说到“私吞军饷”,有人把拳头攥得咯咯响,指缝里渗出血,却像没察觉。
风雪从众人肩头穿过去,披风边缘打在甲叶上,噼啪作响。黄天明站在雪道中央,脚下没挪半步,像把所有人都拦在原地,让他们把这番话听完。
“因此,就算黄某死在这阴山之中,也无怨无悔。”
他说完翻身上了一批无主的马。
那马原本被拴在车尾,冻得不耐,见人上来就甩了两下头。黄天明只轻轻一抖缰,马立刻安静,四蹄踩雪,站得笔直。老人的手背上青筋突起,握缰却稳,连指尖都不颤。
“若是不想继续走的,可以回了,不强求,也不怪罪。”
大部分人都离开了。
离开的那一下很干脆。有人扭头就走,像怕自己多停一息就会被那几句话拖住脚。有人回头看了黄天明一眼,眼里有敬,有怨,有不甘,更多的是怕。
马蹄一声声踏开雪面,车轮吱呀转向。有人把头盔压得更低,把脸埋在披风里;有人扯着缰绳骂骂咧咧,骂的是北蛮,骂的是天,骂的是这条命。
王山也某某的离开了,他知道这个不是他这种八品能参与的。
王山走前没有多说,只把手按在胸甲扣上,扣紧,转身上马。雪粒子打在他断臂那一侧的护肩上,发出沉闷的敲击声。他跟着离队的方向走,背影很快被风雪吞掉。
林慕婉很淡定,冷静地留下了。
她站在队首偏侧,披风不动,眉眼像刀。周围人走得差不多了,她才抬手把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按回去,动作利落。她不看那些离去的人,只看黄天明。
“我既然受了沈将军的军令,自然将大人您送出阴山,护你周全。”
只有五分之一的人还留下。
其他都上马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黄天明对林慕婉说,他可以帮李执衡作证,至于手段不能说,但是李执衡肯定不是间谍和奸细,就是韩权。
黄天明说这话时,声音压得很低,只够近处的人听见。林慕婉目光一闪,没有追问“手段”,只点了点头。
李执衡站在旁侧,脸上没有多余表情,掌心却把缰绳绞得更紧,绳皮摩擦出细碎的响。
他们继续赶路,太阳落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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