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像被墨汁浸透的绸,一丝光也漏不下来。陆仁跟着那悬白骨牌的灰衫人,七折八拐,穿进城南最老的酒坊后院。酒窖门半掩,一股酸腐酒糟味扑面,像张口巨兽的喉管。灰衫人脚步不停,抬手在墙上某块青砖一按,“咔哒”一声,地面石板滑开,露出仅容一人钻入的竖井。井壁嵌铜环,环上系乌绳,绳尾垂进黑漆漆的深处,像通到黄泉。
“下去,莫点火。”灰衫人终于开口,声音薄得像锈铁片刮过瓷面。他抛来一块蒙眼黑绸和一个面露,“规矩。”
陆仁把绸子系上,世界瞬间只剩心跳。他抓住乌绳,脚尖蹬井壁,缓缓下滑。十丈、二十丈……耳边酒味渐被潮霉与腥甜药香替代。脚底触地时,乌绳自头顶“嗖”地缩回,井口石板无声阖上。
黑绸被一只冰凉的手揭开。
眼前先是一片暗红,像闭眼见火;再睁眼,才辨出是处拱顶溶洞,高五丈,阔十余亩。洞壁凿满佛龛大小的暗格,每格里置一盏油灯,灯罩却是赤色水晶,把火光滤成粘稠的血色。地面铺乌木栈板,板下暗渠潺潺,水声裹着药香,不知从何处涌来。穹顶悬铁索,索上倒吊无数空鸟笼,风过时吱呀晃动,像一排排绞死的月亮。
人群在血色里流动,皆戴面具。
面具以兽骨、铜、木、皮制成,形制不一,却统一在左眼处凿一孔,嵌墨晶片——那是“暗栅”的徽记。没人说话,只以手指在对方掌心划价,或把筹码敲得脆响。空气里混着麝腥、铁锈、陈血、冻土,像把整座山林的暗面刨开,塞进一只坛子。
灰衫人引陆仁至洞心一方石台。台呈八角,边嵌铜槽,槽里滚黑水,水浮碎银——那是“价脉”。台后立一枯瘦老者,戴白犀皮面具,额心嵌一块倒竖的骨片,像第三只闭着的眼。老者手执铜铃,铃舌却是狼牙,摇时无声,只一股阴冷波动顺着脚底爬上来,让众人心跳同步一滞。
“新货,登台——”灰衫人退后,以两指抵唇,吹出一声无声的哨。洞中灯火瞬间矮了半寸,像被巨兽吸走一口气。
陆仁解下鹿皮囊,把老五抱出。幼崽鬃毛已伏贴,只脊背一道银灰暗线,像未出鞘的剑。他把老五放在石台左侧的铁笼里,笼门“咔哒”自锁。随后,又取一只紫檀木匣,指节轻叩,匣盖弹开,霎时一缕赤金雾气冲出,在血灯里凝成寸许小的日轮——无极先天丹。
丹丸滚出,悬在匣上寸许,自行旋转,表面九孔,孔里喷出细若游丝的紫电,发出极轻的“噼啪”,像幼龙打嗝。赤金光照到之处,众人面具下的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