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拽住垂坠的缆绳。货船启航,她跟着游了十几丈远,见周围没有耳目,拼命攀上船尾,掀开盖着货箱的篷布躲进去。
身体刚挨着木箱,便彻底瘫软,连手指都动不得了。
抱着脖颈的孩童也滑了下来,紧紧搂住她的胳膊,像淋湿的鸟雀瑟瑟发抖。在满是尘灰味儿的黑暗里,他们彼此依偎,汲取微不足道的热意。
“过了水门就好了。”他用气音说道,“过水门,到外河,我们就离了建康城。”
阿念盯着前方,黑暗似乎永无止境。
她问:“离了建康之后呢?”
他出了会儿神,答道:“我不知道。我没见过外面的模样。你见过么?”
阿念努力回忆了下。她不记得幼时家中的情况,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粗浅印象。
“我家在云阳西城。很吵闹,味道也不好,人也杂。”
云阳西城应漕运而生,船工,役夫,商贩,牛马,皆会于此。家里家外,地面总是湿泞难闻,空气里飘着牲口的粪味儿。
身侧的孩童轻轻笑了:“那也很好,比宫里好。人多也热闹,听起来很安心。”
阿念问:“比住在宫殿里好么?”
“自然好上许多。”他答道,“殿内太冷了,又大又空,吃不到热饭,也没有热乎气。”
阿念:“你很清楚这些。”
“我以为你知道我清楚。”
一来一往,皆是试探。
阿念闭上眼睛。她听见他问:“你会出卖我么?”
“我既带你出来,如何会出卖你,又该将你卖给谁?”她拧掉裙摆滴滴答答的水,半晌,涩然唤道,“六殿下,你且放心罢。”
离开尸堆前,阿念已经推断出对方身份。这也怪他没有仔细遮掩,猜不出才是傻子。
“我知道你是个狠心的好人。”他喃喃说着,按住自己扭曲无力的腿,“我赌你会救我,你既救我,便救到底。待我安定下来,未必不能伺机而动,重返建康,赐你荣华富贵世代簪缨。”
多有意思。
一个在宫中备受冷落,连宫婢都敢背地里讥嘲的皇子,竟敢说出这般大话。
阿念张嘴,未及说话,船身传来猛烈震荡。她俯身掀开篷布,借着缝隙向外望去,只见前方河面拥堵,船挨着船,皆往水门挤去。
水门正上方的城门楼上,站着几个军官,两侧垛口亦有士兵手持弓箭。
“放栅!放栅!”正中间的军官吼道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