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的“宏盛车行”牌匾,红绸子还挂着角,透着股子乍富的喜庆劲儿,可看在这些老车夫眼里,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血腥气。
秦庚领着徐金窝棚和马村窝棚的一帮子弟兄,混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。
今儿个来的人多,都是原来平安车行底下的苦哈哈。
大家伙儿缩着脖子,袖手站在寒风里,一个个脸上神色复杂。
有的愁眉苦脸,怕新东家扒皮更狠;
有的贼眉鼠眼,琢磨着能不能趁乱捞个好地盘。
车行大堂里头,几张八仙桌拼在一起,横在当间。
后面坐着个穿长衫的账房先生,手里攥着狼毫笔,笔尖蘸得饱满,正低头在黄草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。
旁边几个穿着短打、腰里别着家伙事的脚夫,那是龙王会的打手,一个个横眉立目,维持着秩序。
在账房先生边上,还坐着个男人。
这人四十上下,穿着一身灰色绸缎长褂,鼻梁上架着副金丝圆眼镜,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狮子头核桃。
他身形消瘦,甚至显得有些干瘪,但那双眼睛却精亮得吓人,偶尔扫过人群,就像是毒蛇吐信子,让人后脊背发凉。
秦庚不认识这人,但听身后的马来福压低了嗓音嘀咕:“那是龙王会的智囊,人送外号‘算盘宋’。据说这人心里有本账,算死人不偿命,江海龙能坐稳龙王会龙头的交椅,一半功劳是他的。”
“算盘宋……”
秦庚心里默念了一遍,多看了那人两眼。
朱信爷说过,在这津门,凡是能混出个名号的,都不是一般人儿。
算盘宋,绝对是个心思缜密的主儿。
此时,队伍正如蜗牛般往前挪动。
前面刚登记完的车夫,神色各异。
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新领的车牌,哭丧着脸骂道:“真他娘的晦气!原本老子跑的是东直门那片肥地,现在给老子支到城北乱葬岗子那边去了,那地方鬼比人多,拉个屁的活!”
旁边另一个瘦小的车夫却是喜上眉梢,把车牌揣进怀里,嘿嘿直乐:“风水轮流转,今年到我家。把头没了,地盘打乱,老子分到了戏楼那条街,那是赏钱多的地界儿!”
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,议论声嗡嗡作响。
“看来这地盘是要大洗牌了。”
徐春皱着眉头,低声说道,“把头们沉了江,底下的规矩就得重立。谁吃肉,谁喝汤,全凭这宏盛车行一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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