胜利的余烬冰冷刺骨。没有欢呼,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,只有死寂的忙碌和压抑的啜泣。
尸体。到处都是尸体。敌人的,自己人的。隘口前,溪流边,窝棚旁。鲜血将土地染成一种暗沉的、令人作呕的紫褐色。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复杂到令人窒息——血腥、汗臭、泥土、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来自那些奇异豆苗的苦涩清气。
还活着的人,如同失去魂魄的木偶,在孙老汉、李郎中、王胥等人的指挥下,机械地搬运着同袍的遗体,清理着破碎的兵器甲胄,用清水一遍遍冲刷着被血污浸透的土地。
每一次弯腰,每一次触碰冰冷的肢体,都像是在已然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扎了一刀。失去丈夫的妻子,失去儿子的老人,失去同伴的战士……悲痛无声,却沉重得能压垮脊梁。
林墨站在那片曾经疯狂生长、如今似乎沉寂了许多的奇异豆苗地前,看着人们将一具具熟悉的、不再完整的躯体抬走。他的道袍上沾满了已经发黑的血迹,有自己的,更多的是别人的。王五重伤,被李郎中紧急救治后抬了下去,能否挺过难关犹未可知。胡疤脸和他的兄弟们早已化为山外的枯骨。
核心战力,几乎损失殆尽。
赵黑石被关进了原本囚禁卜者的那个阴暗石洞,芸娘则被单独看管。从他们口中撬出的信息,如同沉重的枷锁,套在了每个人的心上。
渡厄真人未远,张宝大军将至。山谷之中,还藏着未知的、被邪道觊觎的“种子”之秘。
内忧外患,未曾稍减,反而更加清晰和迫近。
“仙师……”王胥的声音在身边响起,疲惫而沙哑,“清点完了。能战者,算上伤势较轻的,不足四十人。粮食……即便算上缴获土匪的那些,也仅够全谷半月之需。盐,又快没了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新降者中,参与叛乱者十七人,已处决。剩余三十人,如何处置?”
林墨没有回头,目光依旧看着那些墨绿色的豆苗。它们安静地伏在地上,仿佛之前的疯狂生长只是一场幻梦。
“一视同仁。”他开口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“告诉他们,这是最后一次机会。守规矩,便是黄天谷的人。再生异心,格杀勿论。将他们打散,编入劳作队,由……由你亲自盯着。”
“是。”王胥应道,没有多余的话。信任已成奢侈品,唯有最严酷的规则和监视,才能维系这脆弱的平衡。
“王五那边……”
“李郎中用了药,能否熬过,看天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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