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津。
她动作轻柔地拂去封面上的积尘,小心翻开。这些传记资料,往往比冰冷的典章条文,更能透露出人物的关系、派系的纠葛。她看得很细,不仅看传主的升迁贬谪,也看撰写者是谁,文中褒贬如何,甚至留意有哪些人为此文作序、题跋。
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她找到一册《光禄寺少卿周勉行状》。周勉,这个名字她有印象。景和十四年,因卷入一桩宫廷采办贪墨案,被贬出京,不久死于任所。案子当时闹得不小,牵涉数名官员,但最终似乎只办了周勉等几个中层官员,便草草了结。
她翻开这薄薄的行状。撰写者是周勉的一位同年,文笔平淡,多述其勤勉公务、持家有道,对其获罪一事,只用“偶涉瑕疵,时也命也”一笔带过。但在行状末尾,附有几篇悼念诗文。其中一篇的落款,让沈千凰的目光凝住了。
“门下沐恩晚生赵奉顿首再拜”。
赵奉。
她的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划过。昨日那张河工便笺上,潦草记录的人名中,赫然就有“赵奉”二字!虽然后面还跟着其他几个名字,但“赵奉”列在首位。
她闭上眼睛,脑中迅速将信息拼接:景和十四年,周勉因宫廷采办案被贬死。同年或稍后,在关于景和十五年河工款项的东宫内部便笺上,出现了“赵奉”的名字,并伴有“疏通”、“打点”等字样。而这位赵奉,自称是周勉的“门下沐恩晚生”。
仅仅是巧合吗?
光禄寺的宫廷采办,与工部的河工款项,看似风马牛不相及。但若都涉及银钱,涉及“疏通”,那么,某些人,某些手段,某些见不得光的勾连,是否可能一以贯之?
而东宫的文书里,为何会出现这些痕迹?是太子在暗中调查?还是……?
沈千凰缓缓睁开眼睛,眸色深如古井。她没有继续翻阅周勉的行状,而是将它轻轻合上,原样放回那布满灰尘的角落,甚至小心地将周围几卷书的灰尘拨弄了一下,使其看起来无人动过。
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,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出摇曳的光斑。那个沉默的杂役内侍,依旧在不远处安静地洒扫。
藏书楼内寂静无声,只有尘埃在光柱中飞舞。
但沈千凰知道,这寂静之下,隐藏着可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暗流。周勉案,河工款,赵奉,还有那个无处不在的“璟”字花押……这些碎片背后,或许是一个巨大的阴影,笼罩在东宫之上,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深远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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