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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走!”张王氏对老李头喊了一声,自己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板车旁边,一手扶着车辕,一手勉强举着快要被风吹灭的煤油灯。王桂芝躺在颠簸的板车上,身下冰冷坚硬,每一次颠簸都带来腹中更剧烈的疼痛,她死死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惨叫出声,眼泪混合着冰冷的雨水,不断地从眼角滑落。
招娣被留在了家里,由刚刚被吵醒、茫然无措的张铁柱看着。小女孩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,缩在炕角,看着妈妈被抬走,看着奶奶冲进雨里,听着远处渐渐消失的车轮声和脚步声,小小的脸上满是恐惧,却不敢哭出声。
县人民医院的产房,条件比家里好不了多少。冰冷,昏暗,空气里有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。王桂芝被推进去的时候,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。剧烈的疼痛,长久的折磨,冰冷的雨水,还有心里那片沉甸甸的、比疼痛更甚的绝望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生产过程并不顺利。孩子不大,但王桂芝本就身体虚弱,营养极差,力气早已耗尽。她在产床上挣扎、嘶喊(终于忍不住了),汗水、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。接生的护士(正是后来退休的刘玉芬)皱着眉,不停地催促她“用力!”,语气里带着见惯不惊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。
当那个瘦小、羸弱、像只小猫一样、连哭声都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女婴,终于被血淋淋地捧到王桂芝面前时,王桂芝只看了一眼,就猛地闭上了眼睛,汹涌的泪水决堤而出。不是喜悦的泪水,是彻底的、冰冷的绝望。
又是个女儿。
最后一丝渺茫的、不切实际的希望,也破灭了。
护士简单处理了婴儿,包好,放在她枕边。那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哭声,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,在她心上反复拉锯。
张王氏一直等在外面,看到护士出来,立刻凑上去,急切地问:“是男是女?”
护士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。
张王氏的脸,瞬间像被抽干了所有的血色,变得灰败。她愣在那里,一动不动,像一尊突然失去生气的雕像。过了好几秒,她才猛地转身,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墙边,背对着产房,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,但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那不是悲伤,是一种混合着暴怒、怨恨、和彻底无望的崩溃。
她没有进去看儿媳,也没有看那个刚出生的孙女。只是那么站着,在昏暗嘈杂的产科走廊里,像一截被雷劈过的、焦黑的枯木。
当天下午,王桂芝就被挪出了观察室,转到了一个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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