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死之人,在最后的时光里,将人性所有的恶毒、变态、丑陋,肆无忌惮地倾泻在更弱者身上。
他被羁押了整整半年!远超法定期限。绝望像沉重的铅水,灌满他的胸腔。最初的愤怒与不甘,被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折磨消磨着。
“让我死吧!快判我!就是死也认了!”
这种念头无数次在心底绝望地嘶吼。死亡,竟成了一种奢侈的解脱。他变得麻木,甚至开始像狱霸一样,冷漠地看着新来的囚犯被折磨,心中偶尔泛起一丝扭曲的快感——一种同化于深渊的悲哀。
就在他的意志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,一声“龙虾,收东西!”如惊雷炸响。
放人?绝无可能。管教冰冷的声音宣告:“人满为患,案子审不下,转省看守所!”
龙虾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!多大的罪?要拖这么久?他恨得咬牙切齿,却只能拖着疲惫不堪、浮肿虚弱的身体,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押上另一辆车。命运像在玩弄他,从一个地狱,送往更深、更绝望的地狱。
省看守所,位于巨大的监狱围墙之内,是重刑犯的集中营。铜墙铁壁,层层岗哨,连飞鸟都绝望。这里的囚室巨大而空旷,没有床铺,六十多号人像沙丁鱼般挤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仅靠霉味冲天的灰毡和破烂草席御寒。所谓的春城啊,冬天,寒气钻心刺骨,饥饿与绝望是这里永恒的主题。
六十多个亡命徒,分成了几股势力:春城本地帮、外地县霸、重刑犯团伙。为了争一口饭、一片铺位、甚至一个眼神,随时可能爆发血腥冲突。马桶成了武器,磨尖的牙刷是匕首,裹上毡子就是杀人凶器——“黄焖”是这里的特色死法。狱警的呵斥从高墙外传来,往往只是隔靴搔痒。
伤残、死亡,在这里是常事。霸主掌控着食物分配、劳动指派,弱者的口粮和肉食被公然抢夺,成为永无止境的苦役对象。
龙虾的身体更加虚弱,浮肿严重,神经像绷到极限的弦。但他依然靠着脑子里的那点“墨水”求生。
他给死刑犯吟诵陆游的悲词,在暗夜里高唱李白的《将进酒》,用绘声绘色甚至带点颜色的《鹿鼎记》故事、外国名著《红与黑》的桥段,换取一丝喘息的空间。他依然是囚徒们口中的“韦小宝”,这份特殊的“价值”,成了他在这人间地狱里最后的护身符。
当十一个月漫长如世纪的监禁即将榨干他最后一点生命力时,判决终于来临:以投机倒把罪,判处有期徒刑两年。
听到判决的那一刻,龙虾没有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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