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始,两淮盐引出入,皆用此秤。”他取旧绳与新秤并置,“旧绳浸盐十载,重三钱七分;新绳干燥,重二两整。差这一两三钱,便是十年贪墨的缝隙。”
陈松问:“账目可追,人心难量。东翁真以为一杆新秤,可正盐务?”
周砚青不答,提笔在库墙题字。墨迹淋漓,映着窗外新雪:
“绳有尺,可量物;心无度,不可称。唯以公心为砣,民望为星,方称得天下太平。”
题罢掷笔,推窗见长街熙攘。贩夫走卒,引车卖浆,每人腰间皆悬新制小秤——此乃盐运使衙门所发,淮扬百姓皆可凭秤验盐,短斤少两者,可直告官衙。
雪落无声,覆了旧时泥泞。远处码头,盐包如山,新秤成列。校秤官高唱斤两,声入云霄。
周砚青摩挲袖中那半截旧绳,盐霜已渐消融,露出原本褐黄。十年浸染,一朝洗净,然绳上每缕纤维,仍记着两千五百个日夜的咸涩。
他忽然想,顾天麟临刑前夜,在狱中撞墙而死。狱吏报,墙上有血书四字:
“盐重如山。”
是悔罪,还是嘲谑?无人知晓。
就像那三千引官盐,究竟沉在江底何处,也成永谜。只有秦淮河水,日夜东流,淘洗着朝代更迭间,所有未能浮出水面的真相。
衙外更鼓响,三更天了。周砚青吹熄蜡烛,将那截旧绳收入匣中。明日,还有五千引新盐要发,七百艘漕船待验,十二处盐场需巡。
长夜未尽,而秤已在手。
绳可丈量,心不可欺。如此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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