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,金川村临时安置点的教室里,却还有几处光亮在黑暗中坚持着。
拾穗儿坐在煤油灯旁,膝盖上盖着李大叔媳妇硬塞给她的破棉袄。
她的面前摊着那个磨破了边角的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和问题。灯光昏暗,她不得不凑得很近,才能看清自己写下的那些字。
“水泥……五十吨……钢筋……八吨……”她咬着铅笔头,眉头紧锁。
陈阳端着一碗热水过来,轻轻放在她手边:“别算了,先歇会儿。医生说了,你得好好养膝盖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拾穗儿头也没抬,“陈阳,你老师说的那个建材厂长,能赊多少?有期限吗?”
陈阳在她旁边坐下,也凑到灯光下:“老师说,厂长口头答应了,但具体能赊多少,得看我们电站的审批文件。有了批文,他才能跟厂里交代。”
拾穗儿的笔停了下来。
批文。这个她几乎不敢多想的词,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。周主任说要尽力,可“尽力”和“办成”之间,隔着多少座山,她比谁都清楚。
“我明天再去乡里一趟。”拾穗儿说,“问问周主任那边有什么进展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陈阳说,“顺便再去看看我老师,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加快审批。”
两人正说着,李大叔披着衣服走过来,手里端着个破搪瓷缸:“还没睡呢?”
“算账呢。”拾穗儿抬头,勉强笑了笑,“李叔,您怎么也没睡?”
“睡不着。”李大叔在对面坐下,火光在他脸上跳动,“心里有事,一闭眼就想着电站的事。穗儿,你给叔说实话,咱们这电站,到底有几分把握?”
教室另一头,原本已经躺下的几个人,也悄悄坐了起来。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,能看见他们眼里的光——那种渴望知道答案,又害怕知道答案的光。
拾穗儿沉默了一会儿。她本想说些安慰的话,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她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话:“对乡亲,要说实话。好就是好,难就是难。”
“李叔,我不知道有几分把握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“周主任答应帮忙,陈阳的老师联系了建材,赵医生也帮了忙,这些都是希望。可批文没下来,钱没到位,材料没运进来之前,什么变数都可能发生。”
她顿了顿,看向周围一双双眼睛:“我只能说,现在有路走了。但这路上全是坎,得咱们一步一步迈过去。”
角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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