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卷着焦土的气息,掠过荒芜村落,吹得破败的墙垣呜咽作响。
残阳如血,洒在龟裂的地面上,映出一道道佝偻的身影——那是被疫病啃噬至骨的百姓,蜷缩在墙角、屋檐下,像枯叶般等待死亡。
云知夏赤足而行,素白衣袂拂过碎石荆棘,却未沾半点尘泥。
她身后,墨三十一肩伤未愈,仍如影随形,目光冷厉扫视四周;地听僧伏地前行,双耳紧贴黄土,额上青筋微凸,似在倾听大地深处的哀鸣;花语者静默相随,银瞳无波,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。
村口那辆“济世堂”的马车早已远去,只留下铁链拖地的余音,和一张猩红刺目的朱漆封条:“疫禁通行,药材官控,私售者斩。”
荒凉之中,忽有一缕异动。
墙根下,一名老乞丐盘膝而坐,衣衫褴褛如纸片,脸上沟壑纵横,双眼浑浊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光。
他手中握着一根粗糙草茎,正用力刮过一个浮肿孩童的小腿,动作生硬却精准,每一下都带起一片暗紫痧痕。
旁边,一块烧得滚烫的石头压在妇人腹部,热气蒸腾,混着腐臭与汗味,在死寂中弥漫。
奇迹发生了。
那原本气息微弱的孩童,竟咳出一口黑痰,胸口起伏渐稳;妇人颤抖的手缓缓放下,眼中流下两行浊泪。
墨三十一眉头一皱,大步上前,刀柄轻推:“滚开!污秽之地,岂容你在此装神弄鬼?”
老者不语,只抬眼看了他一眼,眼神平静如深潭。
云知夏却忽然抬手,止住墨三十一。
她缓步上前,目光落在老者身上,眸光微闪。
没有药香,没有符咒,没有汤剂金针——可这人,竟以草茎为刃、热石为灸,活生生撬开了死门。
“他是医。”她低声说,语气笃定,“只是不用药。”
她蹲下身,指尖轻轻搭上老者手腕。
刹那间,一股奇异感知自她指腹蔓延而入——
这不是寻常脉象,而是生命本能的律动。
她“看”到了:此人一生未服药,幼时高热濒死,靠滚石退烧;少年跌落山崖,断骨自接,以树皮裹伤;中年毒蛇咬伤,割肉放血,嚼草止痛……他在一次次生死边缘,用身体试错,以痛觉为师,竟自行悟出十余种疗法——刮、熨、按、压、引、导、吐、泄……
这是无药之觉的雏形,是人类最原始的自救本能,被时代遗忘,却被他守住了火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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