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,深圳的太阳像烧熔的白金,把裸露的工地晒得滚烫。南鹏机场填海区,方圆两平方公里的滩涂上,一百多台各种机械同时作业:推土机像甲虫一样缓慢移动,把从山上运来的土石推入海中;机器咚咚作响,每一下都让脚下的土地震颤;运沙船在近海穿梭,船身吃水很深,像怀孕的巨鲸。
谢望城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高处,戴着安全帽,脖子上搭着一条湿透的毛巾。手里拿着的不是图纸,是对讲机——从这个月起,他被任命为填海工程现场副总指挥,梁副市长亲自点的将。
“谢工,3区振动置换组报告,第48号桩遇到异常硬层,深度9.5米,振幅调到最大也打不下去。”对讲机里传来技术员急促的声音。
“停止作业,取土样分析。通知地质组马上过去。”谢望城回答,声音已经沙哑。他看了眼挂在指挥棚里的进度表:今天必须完成第2000根桩,现在才到1873根。进度慢了。
“谢总,香港戴维先生来了。”助手小跑过来。
戴维是那两台英国振动锤的供应商代表,按合同每周来一次现场技术指导。今天不是约定的日子。
谢望城走下指挥台,看见戴维站在一辆越野车旁,正和几个中国工程师激烈争论,手里挥动着一份文件。
“谢,你来得正好。”戴维看到他,脸色很不好看,“你们的工人,违规操作!振动锤的连续工作时间不能超过八小时,但昨天3号机连续工作了十四小时!今天早上启动时,液压系统报警,轴承温度超标!”
谢望城接过检测报告。数据确凿:振动锤主轴承温度达到92度,超过安全阈值7度。再高,就可能烧毁。
“昨天是谁操作的?”他问身边的施工队长。
队长低着头:“是……是新来的四川民工队。他们为了赶进度,两班倒,人歇机不歇。”
“胡闹!”谢望城第一次在现场发火,“机器不是人!人会累,机器也会!一台振动锤多少钱?耽误的工期多少钱?烧坏了,等配件从英国运过来,至少一个月!这账你们算过没有?!”
周围一片寂静。只有远处机械的轰鸣声,像背景里的嘲笑。
戴维看着他发火,脸色稍缓:“谢,我理解你们赶工期。但设备有设备的极限。就像人一样,不能不吃不睡连轴转。”
谢望城深吸一口气,转向施工队长:“3号机停机检修,全面检查液压系统和轴承。操作组全体停工,培训安全规程。还有——”他停顿了一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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