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乡的夜色带着薄雾,浸润着青石板路和摇橹声声。莫老憨家那间临河的木屋里,昏黄的煤油灯晃动着微光,映照出贝贝坚毅的侧脸。
养母坐在床边,轻轻为丈夫擦拭额头的冷汗,莫老憨的呼吸沉重而断续,胸前缠着的白布隐隐渗出血迹。
“娘,收拾好了。”贝贝将一件蓝印花布包袱系紧,里头是她这几年最得意的十二幅绣品——有栩栩如生的双面绣《锦鲤戏莲》,有精细入微的《江南春色》,还有一幅她自己设计的《百鸟朝凤》,针法灵动,配色大胆,连水乡最有名的绣娘都夸她“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”。
养母转过头,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心疼:“阿贝,你真要去?沪上那么大,你一个姑娘家……”
“娘,爹是为了护着咱们渔户,才被黄老虎打成这样的。”贝贝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咱们的积蓄都花光了,连船都押给了码头李掌柜,再不筹钱,爹的药就断了。”
她走到床边,握住养父粗糙的手。莫老憨微微睁开眼睛,吃力地摇头:“别去……沪上……险……”
“爹,我有这个。”贝贝从怀中掏出那半块温润的玉佩,在灯光下泛着莹莹光泽,“您总说这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。若真如您猜的,我亲生父母在沪上,或许……或许他们能帮一把。就算找不到,我这些绣活,在沪上总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养母抹着眼泪,从箱底翻出一个褪色的荷包,里面是攒了半辈子的几块银元:“这些你拿着,路上用。到了沪上,先去找你表舅公——他年轻时在沪上码头做过工,现在在闸北开个小杂货铺,地址我写好了。”
贝贝接过荷包,没有推辞。她将绣品包袱背好,又将玉佩贴身藏进里衣口袋。月光从木窗斜照进来,在她清秀的眉眼间镀上一层银辉。
“娘,照顾好爹。最多两个月,我一定带着钱回来。”
说完,她推开木门,瘦削的身影融入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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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沪上火车站。
蒸汽机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,人流如织。贝贝随着人群挤出车站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宽阔的马路,高耸的西式楼房,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,还有各式各样的招牌幌子在风中招展。
她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混杂着煤烟、香水、食物和不知名的气味,与江南水乡的湿润清新截然不同。
按照养母给的地址,她一路问询,辗转来到闸北区一条狭窄的弄堂。表舅公的杂货铺门脸不大,货架上摆着针线、肥皂、香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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